柚子鸡🌰

〔关周〕声声慢

秋名山李斯基:

标题崔开潮《声声慢》


真的OOC(真的希望lofter完善一下文字编辑器这样我好把这三个字母调成红色并且初号加粗


他自从被炸伤后走路就有点不太利索,拿上拐杖像是对生活的一种无奈妥协;胃一直不好,时不时发作一次,他一般都靠药抗着要么就倒头回家睡一下午,前提是他能睡着;从一线退了后他被调任到一份所谓的清闲的文书工作岗位上,而在这个几乎全电子化的时代,谁都知道这岗位的存在有多荒谬,然而他还是没甘心就此离开警局。


这是我在上班前对周老师近期情况的全部了解,这些消息零零碎碎,总共来自三位帮他做过事的学长,他们各有特长性格迥异,但最终是被周老师磨到没了脾气。后来我一打听,汪队评论说小年轻太不耐磨,周老师这些年脾气真算变好了,“原来一言不合就要拎椅子,你是没赶上那好时候”,说着他笑眯眯地给了我周老师办公室的钥匙,告诫我要跟着他多多学习,磨练自身。


然而我的工作不能让我真正地学习到什么实际的东西,从我见周老师的第一面,我就领悟了这点。他在椅子上坐定后,我简略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他抬头看我一眼,叫了句“小刘儿”算是认识,同时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很快低下头去,专注着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文件。我问他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他说,“别打扰”。我从他身边闪开,拿了条抹布擦原本就干净的窗台,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他。


我见过他三十出头时的照片,那会儿他不是周队长,却也是青年人意气风发的模样;三十大几的相片我也见过,那时他已经能统领全支队,眉眼里却带点忧愁;四十来岁时憔悴突然爬上眉梢,苍老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如今他又添了岁数,那时的抑郁似乎还没散去,然而能看出来他已经很平静从容,好像终于得来歇息的战士。


他大概是发现我看着他了,抬头让我帮他从书架上拿出本书,那是本叶芝的诗集,放在挺明显的位置,书有时候了,不过保存得很好。我小心地把书递给他,见他又低下头去,翻到某一页静静地看着,我又回头注视着那书架。上面摆着的大多是刑侦类书籍,杂七杂八地有几本萨特加缪康德,大概也不会是什么日常读物,也就是用来补空缺的,我想。


中午时他提醒我去吃饭,我回来时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那会儿是冬天,窗户小幅度地开着,办公室的地暖效果并没多好,我过去给他披上衣服,瞄了一眼他的办公桌,诗集已经合了起来摆在桌角,他从上午就开始看的那些文件也整理地整整齐齐,整张桌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除了那个倒放着的相框,我没忍住将那秘密揭开。


也许是我刚才盖衣服的动静吵醒了他,总之在我将相框摆正的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我,目光里有我不经允许就动他东西的责怪,也有点悲伤和无奈,我说了对不起,赶紧又将相框复原,他沉默着,拿过了我带回来的小米粥。


我又去蹂躏本就干净的窗台,良久,听见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认识他吗。


“关队长……我听说过。”我胆怯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很平静地看着我,语气有点哀伤地说了一句:“他走了”。


我顿时感到有一种莫大的孤独缠绕在他身上,而我找不到合适的回应,只能傻了一样地、机械地点点头。他没再说话了,低下头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沓文件,注意力也随之离开了我。我像逃离了什么一样长舒一口气,脑子里却还是他刚才的神情和那张照片,但是我勇气问。我大概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好奇,因为我对关队长只不过是“听说过”而已,他当年据说震惊津港的案子我只在网上看过报道,然而因为后期涉及敏感地带,关于它的消息并不多,后来在警校,老师们鲜少会讨论整个案子,但倒从不吝啬赞美关队长的神勇。而至于他去世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相信是纯粹的意外,有人坚信一切都是罪人的暗地谋划。


然而无论如何——我在这肃穆的空气中看着眼前的这座墓——关宏峰已经长眠于此,他再也感知不到外人的惋惜悲痛。


我没注意到周老师来了,当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墓园旁的小径上,很平静地看着我。我往他那边走,他朝我这边过来。我扭头看着他的背影,明白这是只属于他一人的拜访。


墓园很静,离开时恍惚间听见他叫了声老关。我猛然反应过来关队长已经走了十几年,人一生有几个十几年。我又回头看了看,见他抚着墓碑上的照片。天忽然阴了,也不知道他带没带伞。


再上班时,听说了汪队负伤的消息,我心神不宁,倒水时壶差点没拿稳。周老师看我一眼,皱了皱眉,问我他在哪个医院。


我们一起去ICU前瞄了一眼,汪队的妻子告诉我们现在还在观察,情况乐观的话,不久就能转入普通病房。周老师点点头,把买好的东西规整地放在一个还算合适的地方,就招呼我走了。


出门时乌云密布,那的确是个沉闷而阴郁的冬天,唯一令人感到心里舒畅点的事儿是很快我们就知道汪队挺过来了,他恢复地很好,在医生允许他出院前就迈出了大门,这点和当年的周队长倒是很像。


汪队来的那天拿了不少东西,站在门口笑的像个高中生。周老师走过去一拍他的肩,“挺精神是吧?”,又骂了一句拿好东西滚吧。汪队还是站在那儿,听周老师接下来和他说的那句,自己有点分寸,“别什么都不顾,”他叹了口气,“想想家里人。”


“得嘞您。”我帮着汪队把东西放好,周老师扫了一眼,说他这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劲了。汪队还是笑着,嘱咐一句您多注意着点身体。年长的那一位让他赶紧回队里写年终总结。


我送汪队出了门,在那段很短的路程中,他说起屋里的人来。他问我还行吧,我点点头。


“他心思其实挺重的,尤其关队走了后,”他的靴子踏在雪上依稀有声音,“这么多年,很难想他怎么过来的。”


“他们到底……”


汪队笑了,你想知道他俩啥关系是吧。


他看我一眼,又转头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问他。”


“他得和人说说,”临走前汪队补了一句,“老这样我真怕他出事。”


我因为汪队这些话回去时心里有点忐忑,但是看周老师专注地在本上写着东西,我也很快平复下来,专心干自己的事了。他安排我帮他整理一些早年的记录,我看那上面关宏峰这个名字出现了好多次。


新年在即,他胃病发作一次,手抖着拿药。我劝他还是去医院,药效上来后他有了力气,嫌弃我话多,并决定收回对我超额完成任务一事的表扬。


然后,又是一年。新年他也没什么变化,顶多因为一位访客的到来,面上挂了点难得的笑容。我在整理书架时扭头看了眼交谈甚欢的那两位,来访的那位看上去比我小不了几岁,面上还有少年人稚气未脱的样子。挺清秀的,感觉上有点像关队长。偶然听他们的对话,知道了他名字叫饕餮,当时还想不是神兽里的饕餮吧,现在上大学,算是我的学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我突然哆嗦了一下。


周老师坚持要自己送访客到门口,访客坚持让他留在室内,最后我走过去给了他们一个折衷方案。我送他到门口,有位男士倚在车门上等他,少年颇有礼貌地向我告了别,那男人也朝我挥了挥手。


我知道他应该是关队的孪生兄弟,但在那一瞬间我还是愣住了。


我进门时,周老师坐下也没多久,我清楚他是在窗边看完关饕餮平安上了车才回来的。他心情还算明朗,和我说叶芝写过句话。他朗读起来的声音很好听,抑扬顿挫。


“生与死,冷眼一瞥。骑者,且赶路。”


这是叶芝的墓志铭。我随口问起他喜欢叶芝吗,他顿了一下,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说,倒也不是。他眼神逐渐暗淡下去,说有个朋友喜欢。


我下意识地问:“朋友?”


“他更像是我的人生。”他没躲避,很坦然地说了一句。


我没再追问了。因为他又低下头,专注做那件他目前认为是最重要的事了。


二十七号那天我一进门,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原因无外乎是桌上的酒。我没问,他一个人静静地喝着。他和我说他下午有事,给我半天假。下午我去了墓地,远远地就看见他的身影,墓园外停着辆没熄火的车,大概是等着接他的。我掉头走了。


我后来见到了那辆车的车主,那是在他住院之后。我那时候才知道他本人在世上几乎茕茕孑立,本身就没什么亲戚,父亲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来看他的是警队的前辈,汪队连轴转,推了会议过来;还有我曾经见过的关饕餮一家;最着急的那位就是车主,他只顾告诉了我一声喊他老赵就行,然后不停地抽着烟,在把烟盒扔到垃圾桶,拿出第二盒的间隙中问路过的医生周老师的情况。


很明显不乐观,我知道。气氛很凝重。然而他醒来一看一堆人围着,还是开了个玩笑。他接着又说,没事儿啊。


“别那么严肃啊,一个个的。”


他很快就让人群散了,老赵似乎还想留下,他使了个眼神,对方也就走了,只是走到病房门口,我看到他几乎瘫坐在椅子上。


病房里的人似乎也明白,只是他不如外面的人恐惧,他似乎对于要来的一切都有了准备迎接的心态。骑者且上路。或者他想的是,他终于要去见他。


他很配合治疗,但是老话说病来如山倒,我看得到他的痛苦,虽然他尽力不把这些东西写在脸上。最后一次见他,他祝我有个好前程,笑了笑。


惊蛰时仲春来临,万物复苏,他闭上了眼睛。


他有遗愿。


我再一次进入了他生前最后的工作地点,像他走的时候一样整齐。抽屉没锁,里面有个文件夹,我直到那时才明白最后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整理之前关队和他一同的那些日子,他从中抽出理论来,最终成了书。


署名是两个人的,出版时无所谓顺序,但我看他自己写时,关宏峰倒是在周巡前面的。他大概总先想到的是那一位。


叶芝的诗集在我收拾剩下的文件时被我从桌子上推了下去,我拿起来,出于好奇翻了翻。在印着《蜉蝣》的那页,空白处有一幅画,穿着毛衣的青年男人趴在桌子上睡着,头发有点乱,我知道这是周老师三十来岁时的样子。


而叶芝在诗的最后写:我们的灵魂是爱,是一场连绵不尽的道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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